夜色籠罩了整個仁善堂。

沒有一個人去睡覺，大家緊挨在一起，用力給彼此力量。

花傾落在給溫子然第三次行針之後就停住了手，對柳飄飄低聲說：“看好子然，半個時辰後再給他餵一次藥，我......我需要休息一下。”說著，站起身，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空，不由晃了晃。

柳飄飄心中一驚，連忙扶住他。花傾落一把靠在她身上，歉然一笑。

柳飄飄深深看著他，低聲說：“謝謝你。”

花傾落說：“傻丫頭，子然也是我朋友。接下來就看子然能不能醒過來，要是能醒過來就沒事了。”

柳飄飄點點頭，扶著他坐到一邊，自己也坐了下來，讓他靠在她的肩上休息。花傾落一閉上眼睛就陷入了深睡。

溫老伯和溫大娘走到溫子然身邊，癱坐地他的塌前，臉上全部是凝重和悲傷。

陸淵已經趕過來了，軟硬兼施的把其他人都勸去休息了。看著狼藉的仁善堂，陸淵抿緊的嘴唇血色全無，招來了宛兒和唐炎。

仁善堂門外，陸淵、唐炎和宛兒神色凝重地交談著。

陸淵道：“失火的原因查出來了嗎？”

唐炎說：“檢查過了，不是意外失火，可沒有其他線索，火太大，什麽痕跡也燒了。”

陸淵蹙著眉，說：“可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過？”

唐炎茫然地搖頭。

宛兒眼睛一淩，沈聲道：“也許有。”

陸淵皺眉看她。

宛兒說：“昨天我帶回來一個小姑娘，可不知道為什麽，我去拿點東西過來給她吃的時候，她就不見了。這算是可疑嗎？可那小姑娘才十一二歲的樣子，怎麽會做出放火的事情來？”

陸淵瞇著眼睛，說：“不能放過任何線索，宛兒，你還能認得出那小姑娘的模樣嗎？”

宛兒點頭。

陸淵說：“唐炎，你留在仁善堂，明天安排人處理一下現場，終歸還是要收拾好的。我去聯系下丐幫的弟子，宛兒你隨我一起去尋找那小姑娘。”

宛兒和唐炎微微頷首。

突然之間，陸淵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，一把把宛兒和唐炎護在身後，看向前面的街道，沈聲道：“什麽人？！”

昏暗的街道上，那一處漆黑的屋檐下，緩緩走出了兩個人。

宛兒驚叫：“是她！”

話音一落，陸淵便如同鬼魅般沖了出去，不費吹灰之力抓住了那兩人，回過身來的時候，陸淵不由呆了呆，是兩個姑娘？

來的正是喜兒和陳香。

被陸淵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，喜兒和陳香腳下一軟就跪倒在地上，驚慌失色地看著滿是殺氣的陸淵。

宛兒兩步跨過去，瞪大眼睛看著喜兒，說：“小妹妹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
話是這樣問，其實宛兒三人心中對喜兒的懷疑已經很明顯了，但沒有證據，他們也不好說些什麽激動的話來。

不等陸淵等人再次發文，陳香便生生把頭磕在了地面上，咚一聲大響，顫抖地說著：“是我們對不起仁善堂！”

這話，還能讓陸淵三人想到什麽？

陸淵三人瞪大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磕頭的陳香，他們不敢相信，這樣兩個瘦弱的姑娘竟是縱火的人？

喜兒也咚的一聲把頭磕在地上，一磕下去，額頭就滲出了血跡，咽嗚著說：“是我，是我放的火，不關姐姐的事！”

陸淵和唐炎的手握得咯咯作響，唐炎一把上前，用力把喜兒揪了起來，怒道：“你一個小丫頭，為何如此歹毒心腸？！”

喜兒像個棉花一樣被唐炎揪起來，渾身顫抖著，被唐炎的怒氣震得都要心神懼裂了。

陳香第一反應是想要去保護喜兒的，可就在她手動的一瞬間，她停住了，重新跪在地上，含著淚不去看喜兒。

陸淵沒有攔住唐炎，是的，他不攔。他有何理由去攔？子然還躺在裏面不知死活，仁善堂被燒了一半，許多居住在仁善堂的人大傷小傷還少嗎？一個丫頭怎麽了？是一個丫頭就能縱火了？

陸淵恨。此時此刻他不想再去想那些什麽慈善大義，他只知道他的兄弟溫子然面臨著生命威脅，他只知道他夢想歸宿被燒了一半！

說他自私也好，說他沖動也好，他只知道此時此刻，他只想殺了眼前這個小丫頭。

宛兒咬著牙，她的手也捏得緊緊的，指甲已經紮進了肉裏，絲毫不覺得痛。可到底，她還是心軟了，看著喜兒那被唐炎吊在半空劇烈顫抖的身體，宛兒沈聲問：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
喜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似乎除了哭就沒有別的能讓她的悔恨和恐懼得到釋放。

陳香朝著宛兒又磕了一個頭，忍著淚，哽咽地說：“我知道，無論我們說什麽都不能彌補我們的惡行，我們此次前來，只想用命去補償......”

“夠了！”陸淵大喝一聲，血紅著眼睛怒道：“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！”

陳香被陸淵喝得渾身一震，本能地回答起來，斷斷續續把喜兒遇上那個神秘男子的事情說了一遍，包括喜兒放火的經過。

聽完陳香的訴說，唐炎抓住喜兒的手一松，喜兒直接就掉在了地上，摔得不輕。

可喜兒咬著牙沒有喊痛，匍匐在地。

陳香在看到喜兒掉在地上的一瞬，眼裏全是心疼，可她也忍住了，沒有去扶沒有去詢問喜兒。在來之前，她們就做好了償命的準備，一切的懲罰都是應該的。

陸淵三人咬著牙看著彼此。

陳香說：“早上的時候，柳姑娘和花大夫到了我們家，我們才知道那男子不是仁善堂的人。是我們誤會了......喜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，我和哥哥們都不能原諒，錯了就是錯了，年紀小不是理由。請你們處置！”

半晌之後，陸淵深呼吸幾下，看著陳香和喜兒，說：“你們跟我進去。”

******

醫館裏。

陳香和喜兒跪在地上，垂著頭不敢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。

溫老伯和溫大娘靜靜地聽著陸淵的敘說，空洞地看著地上匍匐顫抖的喜兒，兩位老人的眼裏沒有激動，沒有憤怒，只有深深的悲痛。此時此刻，他們不想去追究是誰的錯，他們只想靜靜地等待子然的蘇醒。

柳飄飄和花傾落，仍是坐在原來的位置，柳飄飄眼神幽深地看著地上兩位姑娘。

陸淵的話說完了，站在那沒有動。

唐炎和宛兒也靜靜佇立著。

他們都在等柳飄飄的決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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